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訴離愁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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訴離愁(五)

觀星臺,金光紹繚,仙霧蒸騰。

梓菱已經把所有的玄天靈力都聚集到了體內,準備抵抗蒼寰的攻擊。

可不承想,她一睜眼,就望見結界外立著一道挺拔肅然的身影。

如此強勁的法力,一旦使出,若是回旋必然震碎自己的經脈。

是以,比之梓菱,蒼寰的臉色並未好上多少。

烈風呼嘯,雷電交織,或青或紫的光芒接連在那張怒意勃發的臉上炸開,蒼寰瞠目:“你這是想以卵擊石?快給本尊滾開!”

征服三界必須一步一步來,想要徹底拿下九重天,成為三界之主,至少還得再醞釀個上千年。

此人身後淵源覆雜,他若是死在這兒,那事情就很難辦了。

可無論如何施壓,這道暗紅色的身影一直巋然不動地立在原地,無所畏懼。

腳踩行雲,梓菱轉眼就到了結界之外:“三太子,本君與你早已再無瓜葛,你又何必如此糾纏不休?”

“本君有夫婿,用不著你在此虛情假意!”

泠然的音色從身後傳來,話語寒涼刺骨。

哪咤未有回頭,任憑疾風呼嘯耳畔,兀自忍受內心猶如被撕裂般的疼痛。

是啊!他們夫妻二人心心相惜,生死與共,委實郎情妾意得很。

一顆心墜入如沈深海般的荒蕪,他突然不那麽想許一個來生了。

朝天闕裏的六世之約終究是成了一個笑話。

若真有來生,他定然不會再來打擾她了。

劇烈的紫光愈漸膨脹,輻射出的波紋擴及四方,遠遠望去,像一朵偌大的蘑菇雲。

顫意沿著四肢百骸湧向全身,梓菱雙眸遽睜:“李哪咤,我蓬萊之事不需要你管,快讓開!”

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動,她想去推開他,可箬蘊等人催促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:“女君,時辰到了!”

腦袋裏嗡了一瞬,梓菱頓在原地,有那麽些手足無措。

無暇再顧及其他,她迅速轉身,手中旋出一個蓮花訣,將自己所有的靈力都朝陣眼中心註去。

星星點點的碎光如游魚般湧出,可也正在此時,三尺紅綾驀然從後襲來,緊緊纏住了她的雙手。

這三界之中,唯有此人能在她身上肆意妄為,目及眼前閃著金光的混天綾,她全然明白了他的打算。

梓菱轉過身去,劇烈的光迎面照來,刺得她瞳孔微縮:“不需要,本君不需要!李哪咤,你放開我!”

嘶吼聲吞沒在風中,她試圖掙開束縛,卻反倒被越縛越緊。

紅袍烈烈,金甲璀璨刺眼,那人終於回頭望來,墨色的發翻飛似霧。

而她一襲嫁衣鮮艷如火,在那雙幽沈的星眸裏掀起了一片赤紅的海洋。

他似乎在好生打量她,眼底盛著炙熱,一如在朝天闕裏的最後一晚。

黑紫色的光波已至近處,梓菱怔怔望著,只見一條金龍從他身後騰空而起。

金色的屏障隨之鋪開,龍身蜿蜒而上,嘴裏噴.出熊熊烈火,將四周化為一片浩瀚的火海。

腦子裏驀然浮現出五百餘年前的那場大火,梓菱眼底猩紅一片,周身騰起的溫度仿佛更為熾烈。

兩相沖撞,強勁的法力在空中散開,紫霧分崩離析,一道接著一道被金龍吞噬。

光芒四射,游龍盤旋,咆哮聲震耳欲聾,下意識地,眾人以為此局是三太子勝了。

可不過轉眼,那條龍就霎時停了下來。

四周有一瞬的冷寂,緊接著,金色屏障伴隨龍身一同碎裂,發出砰的一聲巨響。

恰似明鏡落地,碎片紛揚,泛著金光的星火猶如煙霞一般隕落,有的隨風而逝,有的飄落雲層化為金雨。

“碎了,”梓菱檀口微張,在心下低喃,眸中盛滿難以置信,“他的元嬰碎了……”

許是仙力潰散,手上纏著的混天綾忽就松了,她催動行雲,朝那片因劇烈沖擊而愈漸稀薄的雲層奔了去。

在他即將下墜的那一瞬,她伸手,緊緊地抱住了他,把人帶到了自己的行雲上。

火尖槍直直地撐著,哪咤用以借力,好讓自己沒將整個人倒在她身上。

下頜抵上肩頭,他頭往下垂,用僅剩的力氣擁住了她。

那襲紅衣金甲覆上一層冷色,仿佛瞬間黯淡了幾分。

蒼寰斂眉,面色十分難看。

而另一邊,猶在與傕汜道人纏鬥的邢澤也看傻了眼。

他甚至連女君為何那樣恨他都不知,也願意為了她落得個神魂俱裂的下場?

緊緊摟著懷裏的人,哪咤嗓音低沈道:“青兒,你聽我說,我死,有玉虛宮和群臣的施壓,天帝會出兵,你不可以……不可以輕易放棄蓬萊。”

梓菱心跳得很快,脊背上有絲絲涼意蔓延開去,讓她有那麽些想發.抖。

縱使恨之入骨,可當他真就為了自己殞命時,她到底還是接受不了。

“我恨你……李哪咤,我恨你!就算你死了,我也不會原諒你!”

顫.抖著齒關開口,梓菱咬唇,嗓音帶著些微沙啞。

“為什麽?為什麽無論前世還是今生,你都要把所有的痛苦讓我一個人承受?我恨你……”

情緒逐漸失控,窒息感湧上喉間,梓菱近乎說不出話來。

輕輕的氣音飄入耳中,仿若在心上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,打破了原本的古井無波,驟然掀起風浪。

用力收緊覆在她肩頭的大掌,哪咤喉頭哽咽:“我給你準備了新婚賀禮……屆時目魁與朱彥會給你送來,青兒……”

兀自緩了緩呼吸,他繼續道:“好好活著,與你的夫婿白頭偕老。”

“前世負了的許諾,今生……我以命相還,如此,便……兩不相欠了……”

緩聲說罷,他唇角有鮮血湧了出來,五感逐漸消失,仿佛連呼嘯於耳畔的風都忽然靜止了。

他好想再聽她喚一聲“三郎……”可他知道自己不配。

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永遠留在她的生.命裏,他終究還是卑鄙……

思緒潰散,腦海裏的回憶化為空白,輕輕地往她頸側靠去,哪咤徹底閉上了眼。

縛在身上的手臂滑落,覺察到自己肩頭的重量漸沈,梓菱心臟收縮。

那桿靠法力支撐的火尖槍穿透雲層,直直地往下墜了去,劃出的火花刺得人眼眸生疼。

梓菱扛不住,到底是抱著人倒在了行雲上。

細碎的光亮浮在空中,註視著這些逐漸逸散的精魂,她迅速撐開結界將其收攏,然後催動了腳下的行雲。

華陽洞,萬千生靈聚在一塊兒,烏泱泱一片。

聽及洞外傳來的巨響,盈蕊嚇得抱緊了一只鹿蜀。

算著時辰,這會子十方陣當是已經啟動了,所以……女君沒了?

嗚嗚嗚,顰眉咬唇,小花妖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之際,忽而眼前藍光一閃,顯出個人影來。

“女君!”

一把松開旁邊的鹿蜀,盈蕊撒丫子就跑了過去,而後才發現她懷裏還抱了個人。

“三,三太子?!”目及那張慘白的臉,以及唇角的血跡,盈蕊霎時楞在原地。

“快去把神殿打開!”梓菱轉頭望來,含水的眸子裏血絲彌漫。

“啊?神殿?那是可以開的麽?”盈蕊滿頭霧水,驚得有那麽些不知所措。

“還不快去!”明顯已經徹底失控,梓菱撐著聚魂結界的手在顫.抖。

“哦哦哦!”被吼得瞬間轉為機靈,盈蕊忙不疊起身朝裏跑了去。

扯下香囊拋給尚茗,梓菱擁緊懷裏愈漸轉冷的身子,急聲道:“快把那株昆侖雪蓮給本君找出來!”

他沒有資格為她而死!他不可以死在這兒,不可以!

天梯之下,楊戩在焦黑的山丘上拾起了那柄火尖槍。

拂袖收進自己的儲物袋裏,他深深地嘆了口氣,沈聲道:“傳本君仙令,修羅族魔尊蒼寰挑釁天威,屠戮三界正神,請天帝出兵!”

“是!”帶著滿腔悲憤,目魁拱手,轉眼就消失在了原地。

正所謂,月滿則虧,物極必反,調用滅世黑蓮之力消耗了太多妖力,是以,蒼寰回到了大軍之中,打坐調息。

但這老賊狡猾得狠,人是走了,卻在結界頂部懸了個巫妖之門,用以調引幽冥的死怨之氣。

沒了女君的玄天靈力做內核,觀星臺上的結界已然有些外強中幹,很快就被毒蛇一般的死怨撞出了松動之勢。

雲苒體內仙氣竄行,手上捏了好幾個訣才穩住身形。

正緊張得額角沁汗之際,丹田內有一股菁純的靈力闖了進來,直沖紫府,震得她渾身一顫。

這種感覺,似曾相識,面紅耳赤的畫面驀然呈現腦海,神識接連,她已然瞧見那人站在遠處,借用頸間掛著的吊墜把自己的法力悉數傳給了她。

深吸了一口氣,雲苒眼眶濕潤,有那麽些想哭。

掏空貯存於丹田之中的法力絕非好受之事,黃天化撐著石壁,在風中調息,臉色顯出幾分煞白。

耳畔隱隱傳來了自家胞弟的呼喚,本以為是出現了幻覺,可那聲音愈來愈近,轉眼就到了身後。

“大哥!”

轉頭望去,目及身披戰甲的三個弟弟,黃天化愕然道:“你們怎麽來了?”

“本只是來給大哥你送人的,但三太子殞了,整個玉虛宮都被驚動了,我等又豈能坐視不管?”黃天祿率先答。

“送人?”黃天化疑惑。

三人分退兩側,只見四個男人就地現出形來,躬身行禮道:“酆都大帝座下幽冥使,見過大太子!”

這幾人皆披著純黑色的鬥篷,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,甚至看不清臉,仿佛整個人皆為黑氣所化。

“殺不死的幽冥使,”黃天化狐疑道,“爾等竟是有這般能耐?”

黃天爵嘿嘿一笑,忙湊上前道:“是父王向酆都大帝求來的。”

“父王?”早前要與其斷絕父子關系,卻還願意主動相助,他怎的不太相信呢?

“因為我跟父王說雲苒仙子有身孕了,還是個女孩兒!”面上流露討賞神色,黃天爵笑得有那麽些憨厚,似乎覺得自己簡直是絕頂聰明。

可自家兄長聽了簡直要炸:???

一巴掌就朝他後腦勺拍了下去,黃天化驚怒交加:“你小子是想要我被打斷腿啊?!”

抱頭喊了聲疼,黃天爵委屈兮兮道:“左右大哥都已經被趕出家門了,難道還怕打斷腿麽?”

雖然很不講義氣,但其餘二人聽了,還是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。

狠狠瞪了他們兩眼,黃天化轉頭去瞧雲苒,心裏委實虛得很。

此時,楊戩手裏持著號令一千二百草頭神的虎符從另一側飛了上來。

“幽冥還有大軍在持續往上湧,爾等四人務必守好結界!”

清朗的聲音甫落,還來不及多交談幾句,觀星臺上逸散出的光芒就猛地震顫了幾下。

邢澤與黎洛統領的大軍有向華陽洞進攻的勢頭,楊戩分.身乏術,只得把這裏交給他們四人。

目光一轉,正是瞧見有人站在結界一側,試圖撕開一道口子,把四周纏繞的死怨之氣放進去。

黃天化認得他,驟電閣閣主坎汋,同樣不是個善茬。

未及多想,借用黃符之力,他幾個翻身就到了近處,手裏的莫邪劍寒光凜凜,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挑開了那柄意圖不軌的長刀。

利器碰撞的響聲帶著些尖銳喧闐,從坎汋鬢邊揚風拂過。

註視著矗立在眼前的人,他緩緩提唇,輕笑道:“聽聞這裏頭有大太子的女人,不知是誰,也好讓本座一度芳容啊!”

這人聲音帶著些尖細,莫名讓人想起話本子裏頭描繪的閹人,偏生還是個大嗓門,一字一句,清晰地飄進了結界裏。

雲苒耳根子不自覺泛紅,緊接著,就聽見那人用夾帶慍怒的聲音駁斥道:“爾等畜生,又有何資格?”

坎汋面上仍舊掛著笑:“你以為本座看不出來你現在法力盡失麽?竟還敢如此狂傲?”

話音甫落,手中的長刀驀然騰起,直直地就朝對方的胸口捅了進去。

雲苒感受到了,一顆心緊跟著縮瑟了下。

“大哥!”黃天祿等人急紅了眼,作勢就想沖過去圍毆那人。

可黃天化卻是及時喝止了他們:“守好結界!”

手掌緊緊握在刀背上,他眼神狠戾,誠然一副無所畏懼之色。

這人一向對他們這些神仙嫉惡如仇,所以黃天化一早就知道,他會對自己出手。

“嘖,想拿一副凡人之軀同本座抗爭,未免太不自量力!”

坎汋勾唇,滿臉的輕蔑,旋即輕輕捏了個訣,就讓對方毫無反抗之力地跪了下來。

“三界正神又如何?還不是一樣要向本座低頭折腰。”長刀繼續直入,那鮮紅的血液映入眸中,讓其愈發興奮。

雙膝與胸口一齊襲來劇痛,黃天化面色煞白,緊緊咬住牙關,楞是沒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來。

神識接連之後,為他此刻的痛苦所擾,雲苒那顆心跳得愈發快了些。

緊閉的眼睫在打顫,她開始有些坐不住。

覺察到結界被沖撞得愈發不穩,箬蘊立時用神識提醒道:“苒苒,莫要分心!”

然說時遲那時快,話音未落,結界的東南角就驀然出現了一處塌陷。

外頭的妖力驟然滲入,像吸盤一樣對準了前方的小仙子。

箬蘊反應極快,幾個飛身,就用銀驤鞭把人拽了回來。

可與此同時,那股子強勁的妖力也轉移到了自己身上,不過眨眼,她整個人就飛出了結界。

來者是蒼寰座下的一員猛將,真身是狼。

試探多回,此番終於得逞了一次。

狼妖喜出望外,急忙由黑霧化形,將到手的美人兒攬入懷中,笑道:“喲,換了個更漂亮的,真不錯!”

渴念上頭,狼妖驀就旋出陰風,迫不及待地將人卷走了。

“護.法!”觀星臺上眾人齊齊楞住,刺骨的涼意油然而生,令人脊背發麻。

“阿蘊!”狠狠咬住唇,雲苒目眥欲裂,有那麽些想一掌拍死自己。

瀟芊也是滿眸驚恐之色,急得欲要落淚,卻委實無可奈何。

巫妖之門引上來的死怨之氣與妖氣交織,尤在爭先恐後地攻擊結界,黃家兄弟只得加大靈力輸出,完全抽不開身去追。

黃天化咬牙,怒目圓睜:“你們這群畜生!”

面上再添兩分陰狠,坎汋一個用力就徹底貫穿了他的胸膛:“死到臨頭了,還擺你的天神譜呢,本座這就送你去見閻王!”

手中騰起一團幽綠的光,將其盛滿弒殺之氣的眼底照得愈發詭譎瘆人。

能殺死一位天神令其無比激動,坎汋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,大掌朝面前人的頭頂劈了去。

然正在此時,一股醇厚的冰雪之力掀面而來,隨即刺眼的白金色光芒在結界裏炸開,激蕩出的波紋楞是將其逼退了兩步。

藍衣翻飛,梓菱飄然而落,整個觀星臺霎時金光璀璨,綺麗奪目。

望及那插在陣眼中心的物什,蒼寰擰眉:“元始天尊的三寶玉如意?”

黃家的幾個兄弟全都看呆了。

“不是吧?”黃天爵感慨道,“祖師爺連玉如意都給了李師兄做聘禮啊,這也太偏心了!”

有了三寶玉如意頂住陣眼,眾人懸心落地,驀然松了一口氣。

二話沒說,雲苒轉身就把所有的風系法力都還了回去。

丹田充盈如初,胸口插著的長刀倏然化為齏粉。

黃天化站起身,活動了幾下脖頸,手中莫邪劍青芒乍現,在他銳利的眸底劃出一道凜冽寒光。

“坎汋,你的死期到了!”

九重天,清素的宮道上響起了一陣又一陣蕪雜的腳步聲。

太白金星等人得知三太子殞身一事,都不約而同踏進了淩霄寶殿的上書房。

眾人正議論不休之際,傳信的卷簾大將又走了進來,通稟道:“陛下,酆都大帝派了四位幽冥使去蓬萊!”

酆都大帝雖是臣服於天庭,但仍舊對酆都冥境留有自主統轄權,是以,就算是天帝也不能令其唯命是從。

轉身望來,天帝納罕道:“酆都大帝為何要相助蓬萊?”

“據說是因為蓬萊的右護.法懷了炳靈公的孩子,東岳大帝親自前往酆都求援了!”依據傳上來的消息,卷簾大將言簡意賅道。

如此新鮮又勁.爆的瓜,殿內眾神表示吃得很滿意,繼而紛紛擡頭去望站在上首的男人。

果然……臉色十分難看。

又是蓬萊仙子??天帝艴然不悅,只覺自己在這些後生面前,是當真毫無威信可言了!

負手在後,天帝身姿偉岸地站著,沈吟許久,都未對出兵一事做出決斷。

此時,那兢兢業業的卷簾大將又來了:“陛下,太乙真人痛失愛徒,坐在玉清勝境內老淚縱橫,痛哭流涕,元始天尊無奈,只得下令派所有玉虛宮三代弟子出戰,前去增援蓬萊!”

“……”這聲情並茂的樣子,不由令人懷疑這廝已經被收買了。

前有酆都,後有玉虛宮,一道一道的,簡直形同催債。

舉棋不定,天帝擡首望向墻上掛著的清明上河圖,不多時,視線裏出現了一封寫有“和離書”三字的書信。

近乎是虎軀一震,天帝愕然轉身,盯著款款來到面前的人,怒發沖冠道:“你這是作甚?連你也想反了不成?!”

娉娉婷婷而立,天後那張姣好的臉冷冷清清,開口時呵氣如蘭,語調平和。

“本宮想要個孩子,不願再跟你過下去了,不行麽?”

將手中的和離書丟在桌上,也不管對方反應如何,天後昂首端袖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望著她利落颯爽的背影,天帝揚聲道:“金瑤!金瑤你給朕站住!”

前者並未理會,仿佛早已厭惡了這個囚籠,毫無眷戀之意,不消片刻,婀娜的倩影就消失在了陽光下。

很好,暗自咬牙,天帝攥緊了隱於紫袍下的拳頭,這群人全都在逼他!

再看此間站著的其餘人,已然驚成了一群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土撥鼠。

今日的瓜,含金量屬實有點兒大啊!

太白金星心下愕然:天帝這是被休了???

雖然很不可思議,但卻覺得有幾分活該是怎麽回事??

而對此情景,李靖驀就回想起早間素知夫人對自己的態度轉變。

莫名的,他內心陡生慌亂,不由自問:外頭養著的那位,不如還是早些斷了吧?

另一廂,箬蘊被狼妖帶去了遠離戰場的荒僻之地。

千巒環翠,山霭蒼蒼,濃烈曦陽之下,長風擾動繁雲,數個疾沖便是九萬裏。

金咤與木咤尤在大鵬鳥背上之際,就望見了下方這道迅疾如鬼魅的黑影。

二人想也沒想,立時逼近,繼而瞧見這狼妖懷裏竟還擄了個姑娘。

腳下健步如飛,狼妖直直地朝前方的山洞奔去,急得褲腰帶都快掉下來了。

不料,正就在兩丈開外的位置被人擋住了去路。

墨發高束,木咤一襲藏藍勁裝,嗓音清冽而淩厲:“放開她!”

被席卷而來的仙氣驚得驀然駐步,打量了會兒眼前站著人,狼妖目露陰鷙:“西方教弟子?”

“怎麽?嘴上說著斷情絕欲,實則也對此等尤.物賊心不死?”說著,還順勢上手摸了把懷中人的臉頰。

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,箬蘊嫌棄地別過頭去,鎖眉闔眸,頗為感到羞憤欲死。

到底是武將出身,聞及此般冒大不韙的挑釁之言,二人很想當場弄死他。

眸色一沈,木咤側首,低聲道:“大哥,你先去與他們會合。”

“好,你小心些。”都是即將步入大乘的靈山弟子,對付一只狼妖綽綽有餘,說罷,金咤倏然而逝。

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憐憫之心,木咤並未直接動武,而是憑空化出了一個金箍。

狼妖甚至還未反應過來這金箍是何時戴在自己頭上的,就被強烈的緊縮感痛得抱頭哀嚎。

他試圖求饒,可這人一直閉著眼念咒,全然未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。

在地上跟個水桶似的滾來滾去,約莫半炷香後,狼妖蜷縮在地,化出了原形,像條死狗一般徹底暈厥。

緩緩收功,木咤用捆妖索將其綁好,連忙去扶跌坐在地的箬蘊。

“仙子可是有礙?”見其唇色慘白,木咤劍眉攢攏,神色擔憂。

“多謝二太子救命之恩。”精明如箬蘊,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他們二人的身份。

輕聲說罷,她緩了緩氣息,回應道:“我方才中了曼陀羅散,眼下渾身無力,但我的香囊裏有解藥,勞煩二太子翻找一二。”

“好!”木咤應聲,這便打開了她腰間掛著的香囊。

比之戰場的喧囂雜亂,此地平靜幽雅得令人有那麽些恍惚。

山風拂過發梢,清淺沁鼻的芳香直直竄入鼻間,木咤垂下的眸楞了楞,到底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眼前流雲般的烏發上。

幾百年來,這還是頭一回同娘親之外的女子這般靠近。

手中動作停頓,木咤內心起了一絲從未體驗過的異樣,促使著他緩緩擡起了頭。

不承想,面前的姑娘也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。

眉如遠山黛,眼若秋波橫,甫一對視,就像是春雨潤澤了大地,嬌嫩的杏花隨之綻開,在四周盛放一片灼灼其華。

帶著些情不自禁,木咤想開口問其芳名。

然不知是瞧見了什麽,近乎是下意識的,箬蘊忽然起身將人往後一推,旋即整個人擋在了他面前。

一道悄無聲息逼近的黑煙橫空炸開,箬蘊身體虛弱,且靈力匱乏,織出來的結界遠不如平常牢固。

結界砰的一聲碎了,強勁的妖力震得她猛然撞進身前人的懷裏,隨即湧出一口血來。

“仙子!”雙臂收攏,木咤抱緊了她,眼瞳遽震。

仔細一打量,他這才發覺方才竟是被那狼妖的障眼法給騙了。

縛妖索捆著的乃木頭所化,真身大抵在其顯出原形時就順勢逃了。

真是好一出金蟬脫殼!

眉目深攏,木咤動了殺念,四周的蕪草忽而向上瘋長,撐開了一堵密不透風的屏障。

正化為黑煙逃命的狼妖一頭撞了上去,立時顯出形來。

盯著對方手中持著的吳鉤劍,狼妖面露懼色:“身為西方教弟子,你難不成想破殺戒?”

眸底暗火攢動,木咤邁步逼近,語氣狠厲決然:“本座今日就破了這殺戒,又如何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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